第33章 第 33 章

　　无愆宫。司厉殿。沈寂在殿前落下,果然听到门内传来洛凝的笑声。自从玄宸正式开始教她学习仙法，发现她对修炼兴致很浓，就带她来了这个相当于无愆宫藏书阁的地方,每当玄宸忙于公务,洛凝就会非常自觉地留下来自习。到今天只过去三天,洛凝已经和无愆宫的大小仙侍混得很熟。玄宸不在的时候，洛凝会请仙侍们教她如何运转灵力。不同于玄宸,仙侍们教给她的方法反而更简单基础，她也乐得和大家待在一起。看到沈寂从殿外进来,她眼睛一亮：“李兄，你回来啦。”近两日玄宸越发忙碌，拉着沈兄也不见人影，只留她在无愆宫,有时她也着实想念。“嗯。”沈寂走到她身旁,见她面前案上摆着的不是玄宸留下的玉简，而是一本医典。洛凝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笑说：“李兄,原来仙界也有许多怪病要医的。”沈寂索性坐下,听她细说这两天在医典里看到的记载。治病救人是洛凝的强项，剧情里,她大伤初愈后刚醒,得知无愆宫也有仙侍被邪祟侵蚀,深受折磨,不顾虚弱彻夜研究,成功帮仙侍压制了体内的魔气。这在前期帮了仙界不少人,也帮玄宸从一众恢复清醒的受害者口中得知了不少消息。她这么早就研究医典,无形中也在加速剧情进程。沈寂听她说完,只提醒：“别忘了学仙法。”“放心啦，我不会忘的。”洛凝拿起桌上的书简，对沈寂眨了眨眼，“这上面的仙术也要用灵力的。”兴趣是学习的最大动力，这句话不论在哪个世界都很适用。沈寂看着她把医典小心收好，生疏地掐诀运功，向他展示最近学习的成果。轻盈的白色灵力在她指尖断断续续地盘旋，又缓缓向下，颤颤巍巍托起桌上装着最后半块糕点的瓷盘。洛凝得意地问：“如何？”沈寂对她比了个拇指：“厉害。”洛凝笑得略微有些得意忘形，掐的手诀不由一松，灵力霎时消散一空。“呀！”瓷盘摔落的瞬间，被沈寂及时稳稳接住。他再接下飞出去的半块糕点，抬眼看到洛凝挠着下巴讪笑，随手送到她面前。洛凝愤愤把它塞进嘴里，重新拿起玄宸的玉简，撑着下巴贴在眉心。见她开始修炼，沈寂放下手里的空盘，四处扫过一眼，在她周身布下一道灵气罩。洛凝闭着眼没有看到，一旁仙侍捂嘴笑了一声。“仙君不必如此，无愆宫有帝君护佑，不会有人对仙子不利的。”沈寂只说：“洛凝贪玩，最近玄宸不在，还请各位照看好她。”听他提起帝君名讳，仙侍忙说：“属下等定会尽心。”即便沈寂不说，新来的这位仙子如此有趣，他们也很愿意伴随左右。结界里的洛凝听到对话，才睁眼双眼，不由也说：“就是啊李兄，你不必太过担心我。”住了这么久，虽说不是很清楚帝君究竟代表什么，可她已经从仙侍口中明白了玄宸的地位身份，总之是实力很强、很受尊敬的神仙。住在这么强的神仙的宫殿里，还有何事要担心呢？但沈兄转眸看过来，那双和以往长得不同、却相同锋锐的漆黑眼睛像能看透人心，轻易读懂她的心声。“忘了之前的魔族吗。”洛凝立刻想起那日沈兄在她房顶开的大洞，惭愧地点头说：“对哦，还是李兄想得周全。”沈寂点到即止。新解锁的搭救任务，如果仅仅是指洛凝被前来营救同伴的魔族波及，在他提前警示过玄宸后，会发生的概率几近于无。但再小的概率，也不值得拿洛凝的命做赌注，他需要更万无一失。不论事情怎么发生，他都不希望洛凝在完全不设防备的状态下遭遇危险。对一切做好准备，才能把损失减到最少。示意洛凝继续温习玉简里的内容，沈寂收回视线，也盘膝而坐，闭眼修炼。系统问：“宿主，搭救洛凝的任务还剩三天，这三天我们不做玄宸的任务了吗？”沈寂说：“做。”玄宸需要他翻译魔界神纹，有了新的进度，即便他留在这里，玄宸也会主动找上门来。系统得到确切的答案，已经闭嘴。到天色近黄昏，它看到玄宸飞身落地，忙提醒沈寂：“宿主，玄宸来了。”沈寂睁眼。一旁，洛凝的温习早告一段落，正在吃玄宸吩咐仙侍们为她准备的晚饭。玄宸看到在她周身游动的莹白灵力，眉心微动，看向沈寂。沈寂看到他手里的锦布：“神纹？”闻言，玄宸拂手将锦布送入他掌心。系统马上把翻译内容投影到面板。看完译文，沈寂说：“新抓的？”“不错。”玄宸道，“幸而有你，范钦才及时察觉异常，未使人逃脱。”沈寂说：“能帮上忙就好。”原文里，其实玄宸也找到几个能看懂魔界上古神纹的人。只是每个人都不能完全看懂，翻译出来的密信都七零八落，要靠半蒙半猜，才导致情报不足。毕竟神纹记载少之又少，五界封锁前都少有人研究，何况五界封锁后花重金去研究自己完全用不上的神纹。在仙界找熟悉仙界神纹的可能还有一些，其余的都凤毛麟角。玄宸的确很庆幸能遇到沈寂这般的能人。魔界意图染指仙界，没有沈寂，他很难如此迅速便做足准备。他看着沈寂并指写就神纹所记，道：“我已向仙帝禀明你的功绩，待事毕，仙帝自会论功行赏。”沈寂说：“那就多谢了。”听出这句道谢里的漫不经心，玄宸的目光移到沈寂脸上。自见面起，此人心性他便未曾看透。身作凡人，眼界却不比凡人，尤其与洛凝相比，李尘隐身上处处透着神秘。先有令其一步登仙的至元草，再是识得少有人知的魔界神纹。纵是帮他良多，李尘隐也从未开口向他索求。如今看来，对方连仙帝的赏识也并不放在心上。若非念及洛凝，这样无欲无求的人，实难为他所用。玄宸双目微敛。李尘隐来历不明，起先他还有所防备，然而对方自来仙界，除去帮他，便日日守在洛凝身侧，从未走远。不论是为洛凝至亲的一句托付，或是为其口中早逝的妹妹，令李尘隐留在无愆宫的理由，显而易见。该如何将人彻底留下，他尚未想见。沈寂把翻译好的锦布送还玄宸：“去抓人吧。”这次玄宸下属抓获的魔族很关键，应该是专门接收命令的岗位，这块布上不仅有魔族盯上的下一个目标，还有一个小据点的确切位置，算是一条大鱼。这种细节上的行动，原文里不会写得太清楚，他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玄宸减轻压力。玄宸看过内容，也面露喜色：“好，我即刻带人前往。你可否与我同去？”沈寂看了一眼洛凝。洛凝含着筷尖听他们说到这，对上他的视线，忙说：“正事要紧，李兄，你尽管去！”沈寂没有当场答应，他看回玄宸：“魔族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能解决，但你的无愆宫关了不少魔族，难免会变成他们的眼中钉。”闻言，玄宸也皱了皱眉。自从上次魔族闯入，他已在无愆宫布下禁制，应当足以挡下暗中的来袭，只是，沈寂的担心不无道理。魔族若再来无愆宫，他自有感应，仙侍有灵力护体可保无虞，洛凝却不是如此。想到这，玄宸抬手拈诀，在洛凝周身也布下一层结界。洛凝摸了摸面前两层灵力罩，为难地问：“那我还能出去吗？”沈寂说：“没有特殊情况，在我或玄宸回来之前，尽量不要外出。”玄宸的这道结界，可能比他本人在更有用。离开守洛村来到仙界，洛凝对他总有种潜意识的依赖，对他的话也很听从：“好吧。”沈寂才对玄宸道：“走吧。”“嗯。”玄宸答应着，却顿在原地，接着翻掌取出一道白光。白光到他手中，轻轻闪烁，忽然化作一个手掌长的人形轮廓，看身上的粉裙，是个女孩。可惜女孩还没彻底成型，蓦地打散，又变回最初的白光。玄宸拂袖把它送到洛凝面前：“此物名为九幻，有些灵性，可幻化为你心中所想之人物，且送与你，免得宫中无趣。”洛凝双手接过：“我心中所想？”她说着，手里的白光闪烁，缓缓抽长展翅，变成一只通体雪白的鸟，体态娇小，动作灵活，幻化后从她掌心站起，绕着她飞了一个来回。“李兄你看！”她高兴地说，“是你的鸟！”沈寂看着洛凝捧回白鸟，伸出食指蹭它顺白的羽毛。傻鸟远没有这么乖巧。如果这是他，洛凝的手已经没了。见沈寂一直看着九幻，玄宸心头一动，又翻掌取出另一道白光：“你若喜欢，这一只尽管拿去。”李尘隐难得对事物表示兴趣，他自然不会吝啬。白光飘到沈寂面前，还没停下，也化作一只白鸟，狠狠啄向他抬起的手背。洛凝惊呼：“小心！”沈寂轻笑，稳稳捏住它的尖喙。下一刻，白鸟炸散，化回白光在他手腕旋转。玄宸蹙眉道：“九幻为无主灵力所制，不曾伤过人，这一只怎会如此？”洛凝先笑了：“你有所不知，李兄的鸟本就这样野蛮。”沈寂已经把九幻收进仓库：“没关系，你大嫂一定喜欢。”玄宸的示好是一种信号，他没有拒绝的理由。何况他帮了玄宸这么多次，以“未婚妻”为借口收下这点报酬，一是让玄宸安心，二是继续巩固他在玄宸心里的形象，一举两得，何乐不为。“真好。”洛凝说，“李兄这次回去，大嫂收到如此多礼物，定会消气啦。”沈寂说：“你大嫂的气性天生比别人大，一两件礼物恐怕打动不了。”洛凝说：“重在心意嘛，你再多多准备几件就是了。”沈寂作势受教：“你说得很对。”听到这，玄宸心中又动。是了，李尘隐每每心绪有所波动，都与他的未婚妻子有关，若如此，他该“投其所好”才是。他看向沈寂：“不知尘隐道侣喜好何物，我可代为筹备。”“不用了。”沈寂笑说，“洛凝说得没错，礼物重在心意，还是我自己准备更好。”玄宸没去强求：“也好。”沈寂说：“走吧。抓人的事不能拖。”玄宸颔首，和洛凝道别后，两人一齐飞身出了司厉殿。—他们落地时，迎风和范钦正在等候。和迎风这个无愆宫总管职责不同，范钦是玄宸一手提携出来的天掌将军，辖区是经云洲，但在整个仙界地位超然。对玄宸行礼后，他执剑而立，五官平凡，面容平和，只有配齐甲胄的身形显得挺直，全然看不出玄宸手下第一大将的杀伐。玄宸看向他：“准备得如何？”范钦道：“末将接到传讯，已令天兵埋伏各处，只等帝君示下，便可收网。”“好。”玄宸道，“去吧，按计划行事，务必谨慎。”“末将尊令。”范钦退下后，玄宸又看向迎风：“带兵包围此处，邪祟诡诈，不可有丝毫懈怠，令其有可趁之机。”“是，帝君。”沈寂看向周围。即将入夜的天色，是魔族最好的伪装。玄宸想让他随行的原因，他猜得出是为了第一时间翻译情报，免得时机延误，对打击魔族不利。他也全程和玄宸一起立在云端，旁观悄无声息地整场行动。范钦的抓捕进行得很顺利，偶然有一两个漏网之鱼，也被迎风及时抓回。玄宸几乎没有动手，但据范钦的传讯，这场行动也没给他带来任何新的消息。好消息是，范钦去得及时，据点内的仙子仙君还未被魔血玷污，沦为供魔族驱使的傀儡。须知一旦被魔血玷染，不论是妖是仙，理智被吞噬，只剩被魔族灌输的本能，若不能尽快修成魔身，体内的灵力与魔气相抗，迟早爆体而亡，这期间，外人根本看不出傀儡端倪，任其在仙界游走，更是魔界一颗用处无穷的棋子。沈寂听玄宸解释完，扫过地面满脸痛苦的受害者，转而说：“你收尾吧，我先回去了。”玄宸道：“路上小心。”沈寂对他摆了摆手，转身飞回司厉殿。洛凝还在两层结界里，握着书简，躺在榻上已经睡着了。沈寂没去打扰她，只在结界外盘膝坐下。—接下来的两天时间，经云洲一片安静祥和。玄宸的地毯式搜索找到不少魔界奸细，对内盘查也收到成效，抓出了被魔血控制的人，安全起见，相关人等大部分被玄宸送去了玉清宫，小部分留在无愆宫。沈寂依旧在洛凝身旁。搭救她的任务倒计时只剩最后六个小时，玄宸的任务也没有变化。他很确定这两个任务应该是一体的，只是到现在还没有蛛丝马迹，他只能等。“仙子，你的饭菜。”听到结界外的呼唤，洛凝一骨碌站起来。自从沈兄那日回来布下结界，好像对她的安危十分忧心，不仅让她不出结界，也不准结界外的人再进来，不过怎么说也是为她着想，她自然只有照做的份了。走到仙侍面前，她伸手从结界外把托盘接进来，看到对方的脸，轻咦一声：“你是新来的吗——”闻言，沈寂倏地睁眼。他闪身到洛凝身前，猛然将她手里的托盘挥出结界外。但还是迟了一步。缥缈的黑烟已经成型。结界外的傀儡跨入结界，如入无人之境。“仙子，跟我走吧。”傀儡的脸面无表情，声音却极具诱惑。洛凝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沈寂震开傀儡伸向洛凝肩膀的手，带着她飞向殿外。黑烟来得更快。“区区凡人，何敢与我动手？”傀儡的声音在黑烟中游走，一只手又伸出来，动作看似缓慢，成爪的五指已扣向沈寂喉间。沈寂单手护住洛凝，抬臂挡下他的攻击。只是收手时，看到和对方相撞的小臂被魔气腐蚀，顿时血肉模糊，蔓延着烧伤似的猛烈灼痛。洛凝捂住嘴，咽下会令沈兄分心的惊呼，眼底溢起水色，又怕又担心。身前传来沈兄的声音，依旧沉稳：“抓紧我。”洛凝连连点头：“嗯！”沈寂以灵力把人锁在身后，空出双手，且战且退。对方修为高深，加上他带着一个人，行动不便，局面对他非常不利。好在很快。无愆宫仙侍天兵闻风赶来。“哼！”傀儡不屑冷哼，再对沈寂出手时，掺着细细恼怒，“把人给我！”面对众人围攻，他加快动作，却并不转移目标，对着沈寂狠追猛打，只为抓走他身后的洛凝。玄宸赶到时，正看到沈寂迫于洛凝，迎接对方一爪，下颌又添三条血痕，血迹滴落，与身前遍布的伤痕混杂，分不仔细。他瞳孔紧缩：“李尘隐！”话音未落，人还在空中，无愆宫上的强横威压骤然落地！傀儡动作一僵，面无表情的脸上也露出一分惊骇。他不再理会沈寂身后的洛凝，急急往东南方向闪身而去，手中掐诀的动作飞速转换。察觉他身上的气息猛然暴涨，沈寂直觉危机临近，立即往后急退，强行逼出丹田内所有灵力在身前竖起防护！只在一瞬间。“轰——！”傀儡毫不犹豫自爆掀起的气旋在庭院中陡然炸开！沈寂就近被这道冲击撞上，只来得及调换身位，护住洛凝后脑，就狠狠摔进殿内。玄宸及时闪身而至，调用灵力将他护住。“李兄，你怎么样！”沈寂先在洛凝哽咽地询问中松开力道：“我没事。”话落看向玄宸，语速加快，“那个傀儡自爆前应该是想去你关押魔界奸细的地方，不用管我，先去查看情况。”玄宸对上他凛然的双眸，只好令迎风留下为沈寂疗伤，紧紧握拳转身而去。迎风匆匆落地，分毫没有耽搁，当即掐诀点向沈寂。尘埃落地，担惊受怕了半天的系统终于出声。“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主线内容帮助玄宸，获得奖励积分五点，目前累积三十八点五，请再接再厉！”身后源源不断涌来的灵力缓解着体内经脉灼烧的剧痛，沈寂盘膝闭眼。猜对了一步。但剧情已经和原文相距甚远。针对和一切无关的洛凝，只会是为了牵制玄宸。见到玄宸就对着监狱自爆，无疑是想用这个方式通知同伴一个未知消息。魔族在仙界的计划做了改变。系统也说：“宿主，这段剧情和书里完全不一样了，玄宸提前回来导致的变化，来得比我想的还快……”变化还是其次，变化导致的后果比较重要。尤其是对宿主产生的伤害，太触目惊心了！它忍不住问：“宿主，你要不要花积分买点疗伤的药？”沈寂说：“不用。”积分有限，不能浪费在这种小事上。感觉到脸侧传来的烧灼刺痛，他微蹙起眉。见状，系统也为宿主捏了一把汗。伤得这么重，一定很疼吧！看着宿主这么艰难地忍痛，它都想花积分给宿主买点止痛药了。系统还沉浸在对伤势的揪心里，忽然听到宿主问：“没痊愈的伤口，用了伪装能消失吗？”系统一愣，下意识回答：“不能，只有疤痕可以。”说完才反应过来。“……”不是吧……这种时候还想着怎么骗大反派……？宿主你对自己好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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