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大喜
“将军。”
江术总是这么叫谢凤林，他缓缓朝她走来，阳光下，他面颊显得更加白皙，光斑落在他澄澈的眼眸里，一笑便如碎金一般闪烁。
“你怎么来了？”谢凤林问。
“去朋友家吃酒，顺路过来看看。”江术的目光落在贺云锋身上，他刚被自家小厮扶起来，回头看见谢凤林含笑和江术说话，不由撇嘴，“对我这么凶，凭什么对他这么温柔？”
谢凤林：“……”
她刚才说什么了就温柔？
但面对贺云锋谴责的眼神，她抬抬下巴，主动搭上了江术的肩膀，“这是我未来夫君，我自然要对他温柔了。”
贺云锋：“……”
江术：“……”
贺云锋哼了一声，先窜到马车上，让车夫催马，这才敢掀开车帘对谢凤林喊：“你以后……以后就知道后悔了，要上战场还得是我，他他他……他这样的小白脸一点用都没有……”
车夫大概是怕自家公子得罪人，一扬马鞭，马车陡然加速，正探头放狠话的贺云锋顿时出溜下去，在车里吐了个昏天黑地。
谢凤林：“……”
江术：“……”
“这是？武宁候世子？”江术侧头问谢凤林。
谢凤林点头，“他爹和我爹一起打过仗。”
江术颔首，“他娘正给他说亲呢。”
他说着非常自然地踏上国公府门口的台阶，谢凤林好奇地跟上，“真的？给他说哪家姑娘？”
“武宁候夫人说他性子顽劣，要找个端庄持重的姑娘压一压。”江术道：“礼部侍郎王大人的长孙女最是知书识礼，虽比他大了三岁，但两人倒也般配。”
谢凤林知道这位王姑娘，比自己还大一岁，因为守孝，耽误了婚事。
她大笑起来，“合适合适。”他回头想提醒江术注意门槛，不经意瞥见他腰间挂着的荷包，有些不自然抿了下嘴角。
江术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脸颊瞬间绯红。
也是奇怪，明明是有意要戴着给她看的，被她看到了，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谢凤林一见他害羞，瞬间将自己那点不自然抛到脑后，“喜欢这个荷包吗？立夏绣的，我觉得很可爱……”
江术；“立……立夏是谁？”
“我的丫鬟呐。”谢凤林四下找了一圈，正好立夏在院中等她，于是招手叫她过来，给江术介绍。
江术：“……”
“去后院堂屋坐坐吧。”谢凤林道：“顺便带你看看院子，到时候迎亲别走错了。”
江术应声，便随谢凤林往里走，国公府很大，却显得很空。
毕竟就谢凤林这一个主子，用不了几个佣人。
前院房子全都锁着，院内草木稀疏。
若寻常女孩子，住这么大一个宅子，晚上定会害怕，好在谢凤林不是寻常女子。
几个仆人往旁边的花厅走，见到谢凤林和江术，停下行礼。
“今日在那边的花厅设宴，来得都是父亲旧友之子。”谢凤林说了几个名字，问江术，“你应该认得吧？”
江术摇头，“只朝会上见过，没怎么说过话。”
谢凤林想起安乐侯府很少与这些公侯世家来往，估计那些世家也看不起江家。
“这些人挺好玩的。”谢凤林道：“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好。”
二人坐到堂屋，立夏端上茶果点心。
“上回你让人送来的芋头糕很好吃，我过年叫人去买了点，但是没你那天买的好吃。”谢凤林说着拿了一块芋头糕递给江术，让他尝尝。
江术伸手接点心，注意到谢凤林的指甲上涂了蔻丹，上回见面还没有。
她手指修长白皙，指甲没有留很长，圆润饱满。江术忍不住多瞧了两眼，手里的芋头糕扑簌簌往下掉渣渣。
谢凤林忙提醒，“发什么愣，都弄衣服上了。”
江术回神，耳朵瞬间通红，赶紧低眉敛目地吃芋头糕。
谢凤林感觉这小郎君有时候呆呆的。
“这个是东街隆庆斋的芋头糕。”江术吃完芋头糕，掏出帕子擦手。
谢凤林回头询问立夏，立夏忍不住笑道：“正是，咱们家的糕点一般都是在隆庆斋买的。”
谢凤林挑眉，“看来世子是此中内行呀。”
江术不好意思地抿唇，“家中弟妹喜欢吃点心，我便时常逛点心铺子。”
谢凤林不禁想起自己的兄长，“好羡慕江乔江月。”
江术一怔，随即道：“听说将军喜欢红糖酥饼，下回我找找，看哪家的比较好。”
谢凤林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红糖酥饼？陛下告诉你的？”
她小时候很喜欢御膳房做的红糖酥饼，出宫前，戚珩洲就会包一个油纸包，让她带回家吃。
“是柳嬷嬷说的。”江术此来就是为了跟谢凤林说柳嬷嬷的事情，试探谢凤林的态度。
谢凤林意外，“柳嬷嬷？是不是一个胖胖的，脸圆圆的嬷嬷？”
江术颔首，“她说从前将军在宫里，就是她在旁伺候。”
“是，柳嬷嬷人很好。”谢凤林说完又沉吟起来，柳嬷嬷当年待她好，是因为太后当年待她好。如今，太后把柳嬷嬷派到他们身边，明显就是为了监视他们。
“到时候让柳嬷嬷跟着我就行，”谢凤林说：“正好我身边没有得力的嬷嬷。”
江术颔首，又说起婚礼安排，届时都中勋贵大半都会到，不是看在安乐侯的面子上，而是看在谢凤林的面子上。
谢家这边的亲戚倒是不多，有两位祝太后的堂兄弟，还有就是靖康伯一家。
谢凤林沉吟，“你说，陛下会来么？”
江术摇头，“不会。”
谢凤林想了想，戚珩洲一定是想来的，说些似是而非的话给她添堵。“无妨，若他真来捣乱，我就把他打出去。”
江术：“……”
这虽是一句玩笑话，江术却很是受用。
戚珩洲的确动过想去参加婚礼的念头，却又担心谢凤林当着满堂宾客的面顶撞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在成亲前一晚去国公府见见她。
谢凤林早料到戚珩洲会来，成亲前一晚躲到了云济堂。
戚珩洲扑了个空，倒是遇见回来参加妹妹婚礼的靖康伯夫妇。
谢凤梧心怀歉意，替谢凤林跟戚珩洲道歉。
戚珩洲倒是表现得很大度，“林儿做什么朕都能原谅她，只要她愿意，后宫便有她的位置。”说罢，便悻悻回宫去了。
——
明天就要成亲，谢凤林却一点也不兴奋，沾枕头就睡着了，她梦见自己要和戚珩洲成婚，来贺喜的是鞑靼诸部的首领和王子。
这其中不少人都死于她的剑下，谢凤林莫名不安，掀起盖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满堂宾客俱是面目狰狞，一脸鲜血。
谢凤林惊醒，坐起身擦了把额头冷汗。
她和云禾挤在一张床上睡，云禾迷迷糊糊睁开眼，“怎么？又做噩梦了？”
谢凤林淡定地“嗯”了声，躺回枕上，她隔三差五就会做噩梦，吃了一些安神的药也不见效。
结果问起军中副将，不少人和她一个毛病。杀了太多人，一般人心中都会不安。
这大概也算报应的一种，谢凤林索性不管，时间长也就习惯了。
“你总这么做噩梦，万一吓到世子怎么办？”云禾侧过身，看了眼账外微微泛白的天色，一会儿便要起身，于是和谢凤林聊天。
谢凤林合上眼帘，打算再躺一会儿：“我俩又不睡一块。”
云禾：“你和他商量了？”
谢凤林：“我没说，但他说在房中另设了一张软榻，应该就是要分床的意思吧。”
云禾：“为什么这样？”
谢凤林：“这样多好啊，否则睡一张床上我还别扭呢。”她勾起唇角，用手肘撞撞云禾，“我只和你一起睡。”
云禾：“……谢！凤！林！”
谢凤林安然不动，“再躺一会儿。”
谢凤林又躺了一刻钟，便被云禾拽起来。
清晨寒风料峭，谢凤林骑马走在街上，两旁店铺还未开张，偶有挑着担子的摊贩路过，转进小巷叫卖。
左前方的屋顶上传来咯吱一声响，谢凤林抬头望去，一个黑影跃下房顶，消失在晨雾里。
谢凤林皱眉，迅速估算绕到后面去堵人要花费的时间，一定是来不及了。
她看一眼那家店的招牌，是个当铺，于是敲门。
当铺一般都会有伙计守夜，没过一会儿，就有个十八岁的小伙计来开门，看到谢凤林不禁一愣。
“快看看，你家是不是进飞贼了。”谢凤林道。
小伙计一头雾水，跑进去看了眼，“没有啊，什么也没丢。”
谢凤林想提醒什么，往店内看了一眼，又止住话头，“没丢就行。”说完上马而去。
路上耽误了片刻，到国公府时，大家都已急的团团转。
谢凤梧正欲开口责备，就被谢凤林打断，“我得赶紧梳妆换衣服，改日闲了再听姐姐教训。”
谢凤梧：“……”
她身边的丫鬟小声劝了两句，大喜的日子，就暂且忍一忍吧。
谢凤梧深吸口气，只得压下不悦，指挥丫鬟们给谢凤林梳妆。
没一会儿云禾也来了，她还带了几罐谢凤林平日用的药膏。
谢凤林已许久没坐在妆台前让丫鬟们这么摆布过了，脂粉呛得她连打了几个喷嚏。
头戴点翠凤冠，身穿对襟喜服，脖颈上，手腕上戴着整套的红宝首饰。
一旁的云禾看傻了眼，“原来你还能这么漂亮。”
“二姑娘本就漂亮。”立夏道。
云禾笑，“漂亮是漂亮，就是有点不习惯。”
大家都不习惯，包括谢凤林自己。
听闻迎亲的队伍来了，谢凤梧拿来盖头，要给谢凤林盖上。谢凤林却抬手道：“慢着。”
她款款起身，四下找了一圈，“我的剑呢？”
“这大喜的日子，要剑做什么？”谢凤梧皱眉。
“快拿来。”谢凤林冷眼一扫众人。
立夏只好从一旁拿来魄雪。
新娘喜服自是无法佩剑的，谢凤林想了想便提着剑走出屋子。
“哎，盖头。”丫鬟们赶紧追出去。
云禾把盖头搭在谢凤林头顶。
大家都在劝谢凤林大喜的日子不要拿剑，她却一直坚持。
谁也不敢上去夺谢凤林的剑，夺也夺不走。
很快，江术拜完祠堂，带着迎亲队伍到了后院。
迎亲众人见到提着剑站在门口的新娘，俱是一愣，唯有新郎官十分淡定，他走上前，朝谢凤林伸出手，“夫人，剑给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成婚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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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柳嬷嬷人很好。”谢凤林说完又沉吟起来，柳嬷嬷当年待她好，是因为太后当年待她好。如今，太后把柳嬷嬷派到他们身边，明显就是为了监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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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凤梧心怀歉意，替谢凤林跟戚珩洲道歉。
戚珩洲倒是表现得很大度，“林儿做什么朕都能原谅她，只要她愿意，后宫便有她的位置。”说罢，便悻悻回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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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要成亲，谢凤林却一点也不兴奋，沾枕头就睡着了，她梦见自己要和戚珩洲成婚，来贺喜的是鞑靼诸部的首领和王子。
这其中不少人都死于她的剑下，谢凤林莫名不安，掀起盖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满堂宾客俱是面目狰狞，一脸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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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总这么做噩梦，万一吓到世子怎么办？”云禾侧过身，看了眼账外微微泛白的天色，一会儿便要起身，于是和谢凤林聊天。
谢凤林合上眼帘，打算再躺一会儿：“我俩又不睡一块。”
云禾：“你和他商量了？”
谢凤林：“我没说，但他说在房中另设了一张软榻，应该就是要分床的意思吧。”
云禾：“为什么这样？”
谢凤林：“这样多好啊，否则睡一张床上我还别扭呢。”她勾起唇角，用手肘撞撞云禾，“我只和你一起睡。”
云禾：“……谢！凤！林！”
谢凤林安然不动，“再躺一会儿。”
谢凤林又躺了一刻钟，便被云禾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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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凤梧正欲开口责备，就被谢凤林打断，“我得赶紧梳妆换衣服，改日闲了再听姐姐教训。”
谢凤梧：“……”
她身边的丫鬟小声劝了两句，大喜的日子，就暂且忍一忍吧。
谢凤梧深吸口气，只得压下不悦，指挥丫鬟们给谢凤林梳妆。
没一会儿云禾也来了，她还带了几罐谢凤林平日用的药膏。
谢凤林已许久没坐在妆台前让丫鬟们这么摆布过了，脂粉呛得她连打了几个喷嚏。
头戴点翠凤冠，身穿对襟喜服，脖颈上，手腕上戴着整套的红宝首饰。
一旁的云禾看傻了眼，“原来你还能这么漂亮。”
“二姑娘本就漂亮。”立夏道。
云禾笑，“漂亮是漂亮，就是有点不习惯。”
大家都不习惯，包括谢凤林自己。
听闻迎亲的队伍来了，谢凤梧拿来盖头，要给谢凤林盖上。谢凤林却抬手道：“慢着。”
她款款起身，四下找了一圈，“我的剑呢？”
“这大喜的日子，要剑做什么？”谢凤梧皱眉。
“快拿来。”谢凤林冷眼一扫众人。
立夏只好从一旁拿来魄雪。
新娘喜服自是无法佩剑的，谢凤林想了想便提着剑走出屋子。
“哎，盖头。”丫鬟们赶紧追出去。
云禾把盖头搭在谢凤林头顶。
大家都在劝谢凤林大喜的日子不要拿剑，她却一直坚持。
谁也不敢上去夺谢凤林的剑，夺也夺不走。
很快，江术拜完祠堂，带着迎亲队伍到了后院。
迎亲众人见到提着剑站在门口的新娘，俱是一愣，唯有新郎官十分淡定，他走上前，朝谢凤林伸出手，“夫人，剑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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