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君臣自古固多疑_三国之最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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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君臣自古固多疑

  次日一早,程嘉入郡府拜见荀贞,

  他毫无隐瞒地把李鹄昨天去他家、意图收买他的事告诉了荀贞。

  荀贞一点儿也不惊奇,笑道:“昨暮,於毒已将此事告诉我了。”

  程嘉楞了下,笑骂道:“这老贼!君侯令我监他,他反倒监起我来了!”

  荀贞哈哈一笑,对程嘉说道:“你刚才说,李鹄又是赠你美人,又是送你财货,我觉得只凭这些是不够收买到你的。”

  “明公的意思是?”

  “卿怎么说也是赵、魏名士,要想收买卿,一个美女、些许财货岂够?”

  “那?”

  “等时机合适,卿可问李鹄索要两物。”

  “哪两物?”

  “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赵氏豪富,族中之肆店遍布州郡,卿可索要市肆一二,坐地收钱,岂不快哉?”

  程嘉以为然,连连点头,说道:“不瞒君侯,嘉正有此意。”

  “卿名重赵地,至今却未得举孝廉,我本想明年通过志才、公宰,请托赵相,举卿孝廉,但老实说,新来的这位赵相,我与他素昧平生,无有交情,对此没有多少把握,卿正可借此机会向赵家求索孝廉,以赵家之势,为卿得一赵地孝廉轻而易举。”荀贞顿了顿,又道,“以赵氏家势,不但为卿得孝廉易,便是为卿得一孝廉郎亦不难也。”

  赵郡人口不足二十万,两年举一孝廉,前年的孝廉被邯郸荣得了,今年不得举,过了今年,明年就可以再举了。

  荀贞建议程嘉向赵家索要“孝廉郎”这一番话,既是实话,又是权数。

  实话是他的确有意明年为程嘉请托,试试看能不能给他弄一个赵郡孝廉。

  权数是“向赵家求索孝廉郎”这几句是他故意说出来的。

  他昨暮得於毒之报,获知李鹄登程嘉门,晚上思之,判断出这应是赵然要收买程嘉,而如果赵然要收买程嘉,赵然能给出的最大筹码就是许诺程嘉一个“孝廉郎”。

  本朝崇尚经学、德行,故“孝廉郎”被视为是仕进之正途。孝廉郎就是先被举为孝廉,继被选入五官、左、右三署为郎。一旦为孝廉郎,仕途从此坦顺。三署郎是朝廷的备用吏员,平时被朝廷养在三署,学习吏事,朝中、地方如有中低级吏职的空缺时,其中的优秀者就会选拔擢用、出补缺职,而在三署郎中,孝廉郎是最上等的,不但在出补为吏时被任命的品秩高,留朝廷则补尚书郎、谒者、议郎等职,外放之则为县令长、侯国相,而且有优先补吏的特权。

  早前荀贞在颍川为郡吏时,郡上计掾郭图就一直想入三署为郎,郭图尚还不是孝廉,不是孝廉都想入三署郎,何况孝廉?

  入选三署为郎,这几乎是每一个孝廉的梦想,邯郸荣被选为孝廉后也想过这事儿。

  可惜邯郸荣的父亲是因贪赃之罪而被免职的,先帝初年,梁太后临朝,因痛感权贵请托之风盛行、孝廉之选往往所得非人,乃下了一道诏令,令“臧吏子孙,不得察举”,复拾起了前汉故事,禁锢臧吏三代,只是当今权贵、豪强之势早已难抑,国家积重难返,这道诏令很难得以坚持不懈地贯彻和落实,所以才有了他借荀贞之请托得为赵郡孝廉,但诏令毕竟在,他再想被选为三署郎是完全没有可能了,——甚至,想以孝廉得为命卿也很难,他父亲使出了百般的解数为他走门路,可按他上个月的一封信里所说,到现在仍无结果,他依旧闲居在家。

  荀贞现为魏郡太守,程嘉作为荀贞的亲信心腹,又知名赵、魏,赵然如只许给他些财货、美人未免太轻,打动不了他,许个他州郡之职也难以打动他,而程嘉此前只短暂地在赵郡任过郡职,又许不了他更高的职务,如县丞尉之类的“命卿”,只有孝廉郎是最适合的筹码。

  而以赵家的权势,赵然的这个许诺十拿十稳会实现。

  一边是稳拿到手的孝廉郎,从此仕途开阔,一边是莫说入选三署,便是赵郡孝廉,荀贞也没有把握为他谋得,程嘉会作何选择?如果是许仲等人,荀贞不会怀疑,可就像李鹄对赵然说的,程嘉等这些冀州人跟从荀贞日短,程嘉又贪财好色,荀贞还真拿不准他会怎么选。

  所以,他干脆当面把这话给程嘉挑明,主动建议他向赵家索要孝廉郎,如果李鹄已经把这个诺许给程嘉了,那么他可以以此来试探程嘉,如果李鹄还没有对程嘉许这个诺,那么这话由他先建议出来,能显出他对程嘉的信任,并且显得他很为程嘉着想。

  荀贞在昨晚做出这个当面建议程嘉索要孝廉郎的决定后,当时曾嘲笑自己。

  前世时,他还算是一个宽厚的人,而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后,他却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多疑”和“奸猾”了。

  这大约是因环境不同之故吧。

  前世时无有战乱,没有朝不保夕之感,今世将值大乱,而人又皆有私欲、无不逐利,就如前朝太史公所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真正的忠义之士少之又少,他处在这个环境里难免会时刻感到自危,压力极大,如履薄冰,宽厚遂渐少,多疑遂渐多。

  他现在特别理解曹操为何那么多疑。

  他甚至想:刘备以宽仁出名,可难道刘备就真的不多疑么?也许刘备只是把他多疑的一面隐藏了起来。刘备手下本就没几个人用,再表现得多疑,早成孤家寡人一个了。

  不多疑,在乱世里立不住脚,话说回来,太多疑,谁也不相信,也不行,有道是:“轻信招衅,多疑招离”。

  荀贞自忖,疑与不疑间一定要把握好一个度,执其中,最好能做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信任某人时固当“用人不疑”,可不信任某人时就要“疑人不用”。

  对程嘉,荀贞现在正处於半信半疑这个状态。

  这个人有能力,一向来的表现也称得上忠心耿耿,不用他太可惜了,可毕竟与他相识时日短,他又贪财好色、阿谀奉承,有不少容易被人利用的弱点和缺点,最关键的是他和辛瑷、高素闹过矛盾,不太合,那么当此关系到身家性命之际,该不该信他?

  不管换是谁,怕都会如荀贞现在这样,想信他,又疑他,弄些权数,使些手腕也就在所难免了。

  程嘉听了荀贞的建议,没有意识到荀贞说的这番话是半真半假,嘿然笑道:“嘉性贪,自知贪为己短,然此天性也,虽欲改而终无能改,君侯素宽宏仁厚,不意贪起来却犹胜於嘉。”

  荀贞知他这是说笑之辞,但既然程嘉有心思说笑,似乎就说明他并无什么心虚之事,略微放下了心,就着程嘉的话,故意正色说道:“我为卿着想,卿不谢我,反讽我耶?”

  程嘉哈哈一笑,说道:“待李鹄再来找我,我找着机会,便将此二事提出!”

  临走时,程嘉提醒荀贞,赵然既来收买他,那就可能还会收买别人。

  荀贞在昨晚就想到这一点了,只是还没确定赵然还会去收买谁。

  ……

  接下来几天,李鹄数次去见程嘉。

  程嘉待时机成熟,提出了市肆和孝廉郎这两个要求。

  李鹄问过赵然之后,痛快地答应了。

  程嘉又来见荀贞,将之告与荀贞。

  赵然答应得这么爽快,由此可知二事。

  一个是荀贞估料得不错,孝廉郎应正是赵然预备用来收买程嘉的最大筹码,要不然,他不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程嘉。二则是赵然这么急着收买程嘉,可见他是一天也容不下荀贞在魏郡了,他既然这么急切地想把荀贞赶走,那么荀贞和程嘉的推测就很对,他不会只收买程嘉一人。

  问题是:除了程嘉,赵然还会去收买谁?

  荀贞这几天把手下的人想了一个遍,想到了几个人,但拿不准,决定找人来帮他判断一下。

  这种事不能和外人说,以免麾下人心惶惶,只能和最亲近的人商量,於是他召来荀攸、荀成。

  李鹄收买程嘉之事,荀攸已知,荀成常在营中,尚不知此事。

  荀贞先叫荀攸把此事的来龙去脉详细告诉荀成。

  等荀攸说完,他开口说道:“赵然处心积虑,欲逐我出郡,他能收买君昌,也能收买别人,公达、仲仁,你二人以为,他还会收买谁?”

  荀攸是荀贞的族侄,荀成是荀贞的族兄,三人从小玩儿到大,情谊深厚,说话不必绕弯子。

  荀成初闻此事,颇是惊讶,皱起眉头,说道:“赵然居然会去收买君侯手下的人,实在卑鄙。”

  荀成不知荀贞也在想办法收买赵然的亲信,口无遮拦,却是把荀贞也骂上了。荀攸知荀贞在想方设法地收买赵然的亲信,听了荀成此话,冲荀贞一笑。

  荀贞若无其事,面色不变,说道:“兵不厌诈,用间、买内应乃兵家常用之术。仲仁,你在军中待了这么久,这点道理岂会不知?何必惊奇赵然会用出此策?”

  荀成说道:“是。”又皱起眉头,说道,“君侯府内、帐下用人甚多,程嘉是君侯的心腹,赵然尚敢去收买,更莫说别人了,要说他还会收买谁,却是难以断定。”

  荀贞问荀攸:“公达,你以为呢?”

  荀攸答道:“攸以为,既难以断定赵然还会收买谁,那么不妨从源头入手。”

  荀成问道:“何为源头?”

  荀攸答道:“赵然收买君侯左右,所为者何?”

  荀成说道:“那还用说,自是为了寻君侯把柄,好逐……”说到这里,他醒悟过来,明白了荀攸说的“源头”二字之意,说道,“你是说,可由此入手?”

  荀攸答道:“正是。”对荀贞说道,“攸以为,不必管赵然还会去收买谁,君侯只需想一想如果谁被赵然收买,对君侯的危害最大就可以了。”

  荀贞说道:“我亦如此想。我再三思之,君卿、玉郎、阿邓、阿褒、叔至、子绣等人不会负我,陈午、蔡迁等人纵被赵然收买到也无妨,唯何仪、杜买数人,我不能放心。”

  荀成起初没有想到杜买几人身上,闻言悚然,说道:“不错,何仪、李骧知君侯私留黄巾缴获,杜买、二繁知君侯昔年在颍川时匿藏君卿、阿韦,此数人不可不防。”

  荀攸问荀贞道:“君侯想怎么办?”

  “苦无主意,因召你二人来。你们说,如赵然去买收买杜买等,彼曹会不会负我?”

  荀成说道:“何仪、李骧,降贼也,贼无节义,他们既能为保全性命而降君侯,自也能为贪图权势而卖君侯,赵家是国家势族,权倾朝野,非兄可及;杜买、二繁,小人也,不知节义,贪财好货,小利动心,天性凉薄,买之易哉!赵然如想收买他们,料会轻易得手。”

  荀攸的意见和荀成不一样,说道:“君侯待何仪诸人甚厚,他们不一定会叛君侯。”

  荀贞的的想法和荀攸一样,他说道:“我也如此想。”

  荀成说道:“即使他们不一定全会出卖君侯,可只要有一人会,君侯的前程、性命就堪忧了。”

  荀贞亦有此忧,他说道:“我亦有此忧。”问荀成、荀攸,“汝二人以为我该如何应对?”

  荀成说道:“不如即刻送他们去颍川。”

  荀攸不赞同,说道:“赵家在郡县耳目众多,君侯如忽送何仪、杜买诸人去颍川,必会被赵然闻知,这无疑是欲盖弥彰,不打自招。赵家二十年来称雄魏郡,在各县都有爪牙羽翼,其势内外胶固,并且广蓄死士、食客,其数何止数百,如赵然半路行凶劫人,该当如何?”

  赵然正在收买荀贞的人,而荀贞在这个时候忽然送李骧、何仪等去颍川,这肯定会引起赵然的怀疑。赵家养的门客、死士很多,在各县又皆有豪强大姓为其走狗,赵然如果派遣他们在半路上把何仪等劫走,严刑拷打问之,何仪、杜买等人怕是不会为荀贞保守秘密的。

  荀成说道:“可多遣义从……。”

  他想说“可多遣义从护送”,话到半截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忽然送何仪等去颍川已足够引起赵然的怀疑,再多遣义从护送只能使赵然更加怀疑荀贞之目的,他必定会不惜一切把何仪等劫走的。赵家能轻松地调动数百人,除非派出上千义从护送才能保住何仪等不被劫走,可这么做的话,代价太大了,荀贞的义从总计只有三千余,他需要这些义从留在郡中镇压地方,不可能派出千人去送何仪等人的。

  荀成咬牙说道:“要不干脆?”挥手一比,做出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如荀贞所言,荀成的确是待在营中太久了,他身上沾染到了许仲、江禽、刘邓等人杀人不眨眼的剽悍之气,当不能用简单的办法解决问题时就想到了杀人这个办法。

  荀贞、荀攸对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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