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_喜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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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吴朋义之前是见识过张幼双这画技的,可如今左看看右看看,看到张幼双身边其他人画得这美人画,又看看张幼双这奇怪的,毫无章法的线条,心脏忍不住砰砰直跳,打起了小鼓。

  强作镇定地,吴朋义又看了眼宝晋堂的那位管事。

  管事此时此刻也正在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吴朋义。

  少年这一身行头虽然看着唬人,但基本上没起到乔装的作用。

  吴家二郎他还是认得的。

  又看张幼双手法奇怪生疏,宝晋堂管事心里轻轻吁出一口气。

  听说这吴家的小子和家里闹翻了,如今一看,倒像是过来闹着玩儿的。可不是过来闹着玩儿的么?既没带什么拜匣,又没置办什么酒席。

  那位小厮仁兄也好奇极了,抻着脖子,往前看。

  一个个等得额头冒汗,抬起手拼命地擦。

  好不容易等到规定的时间限制一分一秒地逝去,宝晋堂的青年画师最先搁下了笔,退开半步,请唐舜梅来点评。

  唐触触这才从竹榻上起身,低下视线看了一眼。

  青年画师眼里难掩崇敬之意,袖中双手紧握成拳。

  就算没请到唐相公,能得唐相公一两句点评也是值了!

  吴朋义也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忍不住皱起了眉。

  画中美人鹅蛋脸,柳叶眉,一点樱桃小嘴,杨柳细腰,裙摆下伸出两只可堪在手中把玩的三寸小脚。

  意态倦倦,半倚栏杆,恍如无骨,侧身望着院中花石,姿态纤丽婉约,半垂着的衣袖,宛若堆叠着的流云。

  那青年画师以土黄、胭脂调和美人肤色,愈发显得美人肌似羊脂。

  这幅画单拎出来看,都可以称之为上品,看来是宝晋堂下了血本请来的画师。

  唐触触看了两眼,摸了摸下巴:“嗯,不错。”

  宝晋堂的管事松了口气,如此一来,吴朋义就忍不住略有点儿焦躁了,压着眉梢儿去看张幼双那边的动静。

  “刷刷”——

  张幼双还在画,眼睫低垂,神色专注,很有不为外物所动的沉稳风度。

  一直到唐舜梅都绕着众人看了一圈儿了,桌上的线香将将燃尽,张幼双这才搁下笔。

  她一搁下笔,唐舜梅就走了过来。

  老实说,看这小妞那奇怪的画画姿势的时候,他还是挺好奇,能画出个什么东西出来的。

  这……

  唐舜梅浑身一个激灵,目光落在这画纸上,短暂间失去了言语!

  这纸上的美人像与其他人画的美人像可谓有天壤之别!

  张幼双画的是个观音像,但与寻常的观音像又用不同。中国画一向讲究神似、写意而非形似。

  和端坐在莲台上的观音不同,张幼双这观音画得十分富有生活气息,祂高卧在娑罗双树间,有温暖的光晕穿过树影,落在素霓□□上。

  肌体丰润,尤为柔美,黄金比例恰到好处。藕节似的手臂,覆盖着如纱如云雾又如流水般,极具垂感的布料。

  容貌眉如小月,面似玉盘,又加了点儿印度人种的特征,犍陀罗雕像的造像风格,眼窝深邃,唇瓣丹晖,非男非女,雌雄莫辨。

  与传入中原后逐渐演变,眉目愈发柔和圆润的佛像不同,更有“返璞归真”的意境。

  整副画虽然在唐舜梅看来仍然有许多不足之处,但这光影与颜色,和谐地交融,焕发出了一股蓬勃的,人性之美。

  令人耳目一新,足以忽视技法上的拙涩!

  众人也都凑过去一看。

  这画看上去怎么怎么奇怪,偏偏却有种独特的美感。

  观音像逼真得在场几个悚然一惊,眼皮一跳,下意识地就想要跪下来膜拜。

  “你这是……”唐舜梅瞳孔一缩,扭过脸来看她,目光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惊喜交加地看着她,“西边的画法?”

  张幼双吃了一惊。

  只能说不愧是太太么?

  没有隐瞒的隐私,张幼双坦然地说:“是西边的画法。”

  那一瞬间唐触触整个人好像都不对劲了。

  他看着张幼双的目光立刻就变了,那眼神里有几许怜爱,桃花眼里闪闪发光,嘴角扬起。望着张幼双的目光就像是看个在闪闪发光的香饽饽。

  “……”不明觉厉间,张幼双头皮瞬间麻了半边。

  三年前,唐舜梅他曾经有缘得到过一副西边传来的画。

  是一位西方的传教士赠送给他的。这还是唐舜梅第一次看到西边的这种画法,那所谓的透视光影都令他耳目一新,迅速爱上了,沉迷其中。

  奈何这位传教士不懂画,也教不了他。这几年来,他四处寻访,也不过只得到两三副,日夜揣摩。

  而面前这小妞画得东西,明显就用了西方的技法!他敢保证!这小妞一定懂得点儿什么!这小妞身上一定有他想要的东西!

  西边不像什么扶桑、天竺说去就能去的,唐舜梅虽然有意出海往西边去,奈何风大浪大,没资金没条件,只能作罢。

  在这方面,唐舜梅可谓是个行动派。

  他心中激荡,嘴角上翘,露出个和蔼可亲的笑容。

  摩拳擦掌,堪比循循善诱的狼外婆,柔和了嗓音,怕惊动了小红帽似的,如饥似渴地问这儿、这儿还有这儿都是怎么画的。

  张幼双没有藏私的意思,刷刷几笔,画了各种角度的头骨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脑袋对着脑袋,就人体各种结构进行了深入的分析。

  唐触触或颔首或拊掌,这般和颜悦色,这般主动,简直吓到了门口这一票人!宝晋堂管事那一张脸开始绿了,吴朋义一愣,旋即大喜过望。

  之前那小厮兄弟又惊又懵,几乎失语:……竟然……竟然真的引起了唐舜梅的注意!

  唐触触一边学习,一边没忘挑刺:“你画得这般逼真,未免失去了点儿风骨神韵。”

  “不。不一样的。”张幼双猛摇头,笔杆子指着画纸,义正言辞地说:“‘惟妙惟肖’,妙属于美,肖属于艺。肖是基础,只有基础打好了,才能任意发挥,做到以‘以浑和生动逸雅之神致。而构成造化偶然一现之新景象’。

  就像一个小孩儿,你走路都不会,更无从谈起跑步了。”

  顿了顿,张幼双耸耸肩继续道:“我曾经看过一篇文章叫《中国画改良之方法》,作者……呃,姓徐,名悲鸿,其中说,然肖或不妙,未有妙而不肖者也。妙之不肖者,乃至肖者也。

  故妙之肖为尤难。故学画者,宜屏弃抄袭古人之恶习(非谓尽弃其法)。一一案现世已发明之术,则以规模真景物。形有不尽,色有不尽,态有不尽,趣有不尽,均深究之。”

  唐舜梅听得更是惊喜,频频颔首,觉得非常有道理,忙追问徐悲鸿是何许人也。

  张幼双嘴角一抽,以自己也不甚清楚随便糊弄了过去。

  两人又嘀嘀咕咕,唧唧歪歪了半天。

  对于张幼双来说,要不是沈兰碧女士不乐意,她当初就走艺考了。对于画画她还是抱有十分浓烈的热忱的。有人讨论当然也很嗨皮。

  其他人面面相觑,见张幼双和唐舜梅讨论得热烈,又不好意思上前打搅。

  这个时候唐舜梅好像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咳咳……

  颇有些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画纸是收了回来。

  恨不得提起张幼双再抖三抖,抖落出点儿干货出来。

  “好了。”唐舜梅一手虚虚握拳,抵在下巴上,环顾了一圈四周,“咳……我与这位……这位……”

  “呃……张。”张幼双善意提醒。

  “咳!我与这位张娘子相谈甚欢!今日就见这位张娘子了。”

  还好唐触触还意识到“男女有别”这件事儿,目光一瞥,朝吴朋义招招手说,“那个,你,和张娘子一块儿的吧,也进来。”

  他言语里的逐客之意已然十分明显,连敷衍都懒得敷衍,好像在说:都识趣点儿,今天就不接客了。

  说完也不等其他人什么反应,留宝晋堂的管事错愕地怔在原地,唐舜梅招招手,再次叫那两小童送客。

  在众人瞩目的视线中,张幼双和吴朋义光荣至极地被奉为了座上宾,迎进了那间草庐内。

  哗——

  门帘扬起又落下。

  张幼双、吴朋义、唐舜梅三个人团坐在桌前。

  唐舜梅往椅子后面儿一靠,笑盈盈地扫了张幼双和吴朋义两眼。

  “行了,人都走了,你俩可以说出你的要求了。”

  这个时候,张幼双和吴朋义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齐齐站起身,躬身行礼:“我想请唐相公替我们书坊新出的话本画插画!”

  ……

  一杯茶的功夫后,唐舜梅若有所思地看着张幼双和吴朋义。

  “你是说,你和你家里人闹翻了,想出来单干?”

  “你是想……干出一番事业?”

  唐舜梅掀起眼皮:“我看你方才画的那副观音像,完全可以自己动手画插画,为何还要来找我?”

  张幼双挠挠头:“……那能一样么。”

  张幼双:……一位是知名聚聚,一位是不知名的小透明,流量那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啊。

  唐舜梅摸了摸下巴:“嗯……你俩的意思是想借我的名气?”

  “拿过来吧。”

  “咦???”张幼双和吴朋义“刷”地齐齐抬眼,纯洁脸,茫然眼。

  唐舜梅对天翻了个大白眼:“文稿。”

  “给我点儿时间,我先看看你这文稿写得都是些什么。”

  那两个小童将人打发走后,去而复返,又将张幼双和吴朋义请到了外间。

  唐舜梅在屋里头翻看着文稿,没忘伸头喊了一句:“我看文稿的时候,你就把你知道的那些画技上的东西都写下来。”

  张幼双囧囧有神,只觉得唐触触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你可能小赚,但我永远不亏。

  合作嘛,就是你来我往,摆出双方的利用价值的。

  张幼双叹了口气,认命地坐了下来,继续奋笔疾书。

  吴朋义站在她旁边若有所思地看:“你别都写出来了。”

  张幼双深有同感:“写一半留一半,方便日后合作么?”

  虽然吴少年平常不着调了点儿,爱玩了点儿,但还是有点儿商业头脑的。

  不知写了多久,张幼双抬头朝外面望了一眼,天色都暗了下来,天际霞光大盛,一轮红日西坠。

  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又扭了扭脖子。

  唐舜梅这才突然推开里屋的门,走了进来。

  他脚步急促,手里拿着那叠文稿,黑曜石般的眼睛里熠熠生辉。

  目光定定地落在张幼双脸上,薄唇轻启。

  “你写的?写得不错,这个活儿,我接了。”

  吴朋义先是一喜,很快,联想到个残酷的现实,小脸又是微不可察地一白,忙整理神色,颇为正经唬人地又行了一礼:“唐相公见谅,唐相公的润笔费……”

  唐触触“嗤”地笑了一声,直接打断了他,十分张狂的模样。

  “我若想要钱,今日只管把那些人都放进来就是!”

  瞬间,张幼双和吴朋义被唐触触这视金钱如粪土的高贵品格给震住了!

  “又会画画,又会写话本。”唐舜梅望向张幼双,尾音微微翘起,“嗯~哪儿冒出来的?”

  穿来的。

  张幼双险些脱口而出。

  想了想,摸出了袖子里那一直没用得上的玉佩,斟酌着说:“实不相瞒,其实是我认识的一位前辈推荐我过来的。”

  “前辈?”唐舜梅接过玉佩,目光下意识地懒懒扫了一眼。

  突然间,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腾”地坐直了,视线死死地盯住了手里的玉佩。

  带得椅子哐当作响,张幼双和吴朋义二脸懵逼。

  这玉佩有什么古怪么?

  张幼双惊讶,她隐约猜到那位不知名的巨巨可能认识唐触触,可没想到唐舜梅的反应居然这么剧烈。

  唐舜梅几乎是凑到了她面前,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面色十分古怪:“你的一位前辈??!”

  这小妞的一位前辈……是俞峻??

  言语几乎已经无法描述这小妞三番两次带给自己的震动了,看着张幼双视若寻常般地就把这块玉佩给掏出来了,唐舜梅嘴角一抽。

  她真知道她手里拿的是什么吗?!

  这块玉印是俞峻的私印,他经手过的,这块玉印所摁过的,俱都是能决定整个大梁国家机器运行的案牍公文。

  张幼双惊愕中带着点儿迷茫,下意识地说:“不太熟……算么?”

  唐舜梅眉心跳动了两下。

  不太熟还能把这块私密的玉印给你?你知道这块玉印当初有多少人想要么?

  ……他才不承认他也想要呢!

  那一瞬间,唐舜梅很想说什么,临到口又憋住了,憋得十分艰难,将那玉佩还给了她。

  没听说俞危甫来了越县啊……这小妞和俞危甫究竟是个什么关系还值得探究……他还没看过这玉女什么时候和哪个姑娘走得近过。

  唐舜梅他对俞峻的了解就是“孤峭”这两个字,踽踽独行,遗世独立。

  就像剥橘子,剥开那层冷峻的“橘子皮”,下面是“平易近人几乎温和”的性子,克制守礼的“橘肉”,而再往下破开“橘肉”,却又沉而涩的内里,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孤僻了。

  许是过去的经历使然,他没几个交心的朋友,似乎也不多交付信任与真心。

  他既然没透露出半点儿风声,十有八九也是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这倒很合他性格。

  唐舜梅翘着二郎腿,皱着眉摩挲了下巴。

  这位是个标准的实干主义,总感觉……俞峻他隐姓埋名,是想要弄出点儿什么动静出来。

  顾忌张幼双和吴朋义两个还在自己面前,唐舜梅就似有意似无意地,把话题转移到了话本上。

  这又一次带给他各种震惊的话本。

  这还是唐舜梅他第一次看到这种话本。

  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总而言之,看的时候,他的情绪好像不由自主地就被这话本给牵引了。

  仿佛他就是这故事中的薛纨,那个不屈的,一身傲骨的妓子。

  这令女子们垂泪,男子们大吃一惊,或是羞恼不堪。

  这其实说白了就是个“代入感”的问题。

  让唐舜梅大吃一惊的同时又瞬间兴致盎然。

  代入感最简单粗暴的写法就是,多以主角单视角来展开,多写点儿心理活动。张幼双就是以薛纨的视角徐徐将故事铺展开。

  好在这个年代也没有什么男频女频之划分,只要有的看,大家都不挑,也不讲究什么主角的职业地位。

  就说白居易大佬的弟弟白行简大佬吧,就是那位写《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的唐朝老司机,曾写过一篇唐传奇《李娃传》。

  度娘是这么说的:《李娃传》虚构了一个娼妓李娃与所爱士人荥阳公子历经磨难,终于圆满结合,并获得很高荣耀的喜剧性结局,表现了作者对倡优女子的同情和品格的赞美,有浓厚的理想主义色彩。

  《李娃传》在后世还被进行了ip改编(大雾),被频频搬上了戏台。

  可想而知,我朝老祖宗其实是十分open宽容的。

  本来张幼双还想取名李纨致敬一下《李娃传》的,写着写着总觉得太过违和,瞬间出戏《红楼》,遂囧囧有神地放弃。

  抛开代入感不提,最重要的是这剧情也足够一波三折。

  撇开这些不提,放荡不羁的唐触触果然能够欣赏《镜花水月》,并且毫不吝啬地表示了对《镜花水月》的喜爱之意。

  张幼双和吴朋义对视了一眼,吴朋义立刻就get到了她的意思。将谈合同这事儿交给吴朋义,张幼双毫无压力,她和吴朋义分工十分明确,她擅长内容创作,有点儿宅有点儿非典型社恐,吴朋义却爱顽爱笑,长袖善舞,更擅长交际。

  由吴朋义往前迈了一步,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迅速抓住了机会,与唐触触签下了合同文书,商定了合作的种种相关事宜。

  经过一番热切的交谈之后,走出草庐的时候,张幼双和吴朋义还有点儿手抖,发懵。

  真就这么成了?

  有唐触触为他俩站台!就算这话本烂成了翔,相信愿意买的人还是趋之若鹜!!

  “目前最难搞的问题解决了。”张幼双从未像今天这么志得意满,意气风发,“剩下来的,就是找你哥拉投资了。”

  还是秉承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理念,自家的生意自己承包,没这必要叫外人掺和,走出草庐之后,张幼双和吴朋义马不停蹄地就赶到了伊洛书坊。

  敲响了伊洛书坊的大门,等着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吴修齐。

  张幼双完全有理由相信,光是唐舜梅愿意与他俩合作这个消息,就足够让甲方爸爸大吃一惊了。

  “笃笃笃”——

  深吸了一口气,张幼双在吴朋义的眼神示意下敲响了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吴修齐似乎是正在屋里核账,看到他们二人微微一愣。

  让开了半步:“你们怎么来了?”

  “这个……”站在门口,张幼双踌躇了两下,还是坦然地开了口,“我们需要你帮我们一个忙。”

  吴修齐挑眉,走到桌前坐了下来:“什么忙?你们这段时日在忙活的事?”

  他大概知道张幼双和吴朋义这两天凑在一块儿在“图谋”些什么,但具体图谋为何他却不甚清楚了。

  这段时间里,他忙着将伊洛书坊的话本业务拓展开来,忙得几乎团团转,也没时间管教吴朋义,哪里知道他在外面忙活些什么。

  宝晋堂在吴越二县的势力树大根深,前天那《两晋演义传》上市几乎是被抢售而空。

  这回唐舜梅来到越县,吴修齐也有和宝晋堂抢争提前把他签下来的意思,奈何这唐九疑实在太过张狂,是个软硬不吃的,也没什么门路可走。

  想到这儿,吴修齐看向吴朋义的目光不由沉凝了下来,皱着眉不悦地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和你老子闹了这么多天的别扭,你这是不还不打算认错,想叫你老子先低头了?”

  低头揉了揉额角,吴修齐倍感心累地道:“说罢,你想麻烦我什么?也别把张娘子拉过来替你开口,你自己说。”

  张幼双:“……”是家庭伦理现场啊,亲哥无误了。

  张幼双果断往后倒退了一步,朝吴朋义投去个同情的目光。

  吴朋义看起来有点儿不服气,冷笑一声,抿紧了唇:“我晓得你这几天在忙话本的事儿!我俩最近这几天搞了个话本,今天刚把唐舜梅给签下来了!”

  “唐舜梅?!”

  吴修齐揉着额角的手猛地顿在了半空,怔住了,追问道:“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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