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换了一个世界,楚承赫已经是全然不同的模样，然而加布里埃尔依旧是小少年的样子,仿佛流逝的时光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印记。
从一个世界追随着面前的人到另一个世界，颠覆了一切，也没有将他改变。
加布里埃尔从来是坚强的，他的内心比他的外表强硬太多，所以楚承赫甚至没有什么机会见他哭泣。
眼下是他在塑造出这个小少年之后,第二次见到他流泪。
第一次是在他还是兰开斯特公爵的时候,死而复生，父子两人再度相见，加布里埃尔控制不住地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几乎要将他撞得吐血。
今晚是第二次。
小少年紧紧地抱着他,像是怕一松手又不见了他。
楚承赫听着666在脑海中一声声“造孽，造孽啊”的叹息,把手放在了小少年的脑后，另一只手则抚上了他的背：“别哭，加布里,我在这里，爸爸不会走……”
他轻声在少年那像是流不尽的眼泪中给他以许诺，给他以慰藉。
在这个高度，晚风已经失去了夏季的热燥，变得带上了一丝凉意。楚承赫没有忘记观察四周，只是加布里选择的这个坐标实在是很好，这个高度既没有地面飞行器通过,也还够不到飞船的高度，整个夜空都很安静。
两人停留在半空中，一瞬间仿佛除了他们脚下璀璨的灯火，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楚承赫在风中闭上了眼睛。
一切都像是假的，只有他怀中的人身上传来的温度，才像是真的。
他从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是玩家，他的教学对象也是玩家，就算他们有一天身份被揭穿，到了要见面的时候，这其中的设计和陷阱也可以用游戏中的教学需要来一笔带过。只有加布里埃尔不一样，他是楚承赫为了教学剧情而设定出来的人物，他甚至不存在于上一个世界的真实历史里。
在那个虚拟的世界里发生的一切，无论是对楚承赫来说，还是对他的教学对象伊斯登特来说，都是假的。只有加布里，只有他创造出来的加布里埃尔，那就是他所存在的真实世界，他用了一生来缅怀自己，他真实地经历了养父的死亡，继承了公爵之位，在那个危机四伏的世界走到了最后。
然而剧情的结束对他来说却不意味着终结。
楚承赫深吸一口气，戳了戳666：“6，你查出来没有？加布里怎么会跟到了这个世界来？我的设定出了什么错误吗？”
如果他怀中的少年只存在于那个世界，那么楚承赫给他带来的痛苦也就是那一世的事，当剧情终结，他的数据也会回归到本源之中，被清洗然后遗忘这一切。可眼下加布里埃尔却跟着他跑到了这个世界里，而且他分明还记得上一个世界发生过的事，这让楚承赫顿时愧疚感爆棚。
再怎么说，这都是他亲自创造出来的少年，又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在他心里怎么可能就是一组数据那么简单？加布里埃尔不是真正的人，他的存在对地球人来说应当是假的，但是他的感情却是真的，这不应该被以游戏为名而辜负。
666：“不知道……楚哥，我还在查，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啊。”
作为一个恋爱系统，666特别心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这种正常情况一到楚承赫身上就会有神奇的展开。
它查了半天，仍旧没有找到关于加布里埃尔数据异常的讯息。
加布里埃尔是属于上一个世界的人物，他的数据也确实随着剧情的终结回归到数据流中了，不知为什么能在这个世界重新出现，而且还没有被洗掉记忆。
这不可能，这不对劲。
游戏世界里可能会出现bug，但绝不可能出现这种状况。
666不知该怎么告诉楚承赫自己完全查不到加布里的信息，这超出了它的认知范围。就算这个小少年只是一串数据流，那么当他流窜到这个世界里，肯定也会在数据库里留下痕迹啊！
666又忍不住想，这会不会是王子做的好事？
但它很快就推翻了这个想法，这不可能，王子哪有这么好心会把加布里也带过来。
从前他还没有爱上楚承赫的时候，就已经每个世界都开了小号停留在他身边，不让他跟其他虚拟个体有过于亲密的接触，恨不得把相亲对象身边的所有关键人物都换成自己。
只是对他有那么些微的好感都能干出这种事，真正爱上楚哥，怎么还会容许他身边有人抢戏？
完了，最后一条线索也断了，666只能向神秘力量低头，惭愧地道：“楚哥，我真的查不到……”
楚承赫：“算了，查不到就算了。”
加布里埃尔抱着他哭了很久，像是要把在上一个世界积累的情绪都在此刻宣泄出来，楚承赫对他蛮怀愧疚，只能一直抱着他，任由他哭。
两个人保持着这个姿势，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等到小少年的情绪稍微平复了，楚承赫才能开口道歉：“对不起，加布里。我不知道你理不理解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我的死亡……”
夜风中，银发青年一手揽住了少年，另一手则握着他的肩膀，把人稍稍推开，控制着灵活的装甲手臂试着拂去他脸上的泪痕，低声道：“但是宝贝，你怎么会跟过来呢？”
后面那句他没问出来——你是个bug吗？
像这样超出人类理解范畴的事物，通常容易让人感到恐惧，这是正常的反应。
但楚承赫丝毫不感到恐惧，因为眼前的加布里埃尔是他创造的，是他当成儿子在养的孩子，他对这个可能因为自己的失误而遭受了巨大痛苦的孩子只有愧疚，只有心疼。
加布里埃尔到底是在上个世界里成功的镇住了黑暗世界，还让兰开斯特家族成功转型的继承者，他先前只是因为又见到了楚承赫而情绪失控，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很快又控制住了情绪。
他跟面前的银发青年离得极近，看着这张不管是跟公爵也好，跟楚承赫本人也好，都完全没有共同点的俊美面孔，心底五味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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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乱了少年的短发，眼前青年银灰色的长发在月光中像幽亮的清泉，那双灿金色的眼眸里映出了他的脸。哪怕外貌不一样了，可内核永远是一样的，都是他喜欢的那个人，都是他心底最喜爱的玫瑰。
少年绿宝石般的眼眸恳求地望着他，轻声道：“父亲，你不要相信他。”
楚承赫的神经被触动了一下，加布里埃尔什么都不说，一开口就是这句话，仿佛他到这个世界里来就是为了提醒自己这一点。
他轻声问：“我不要相信谁，宝贝？”
加布里埃尔看着他，说道：“你不要爱上雁惊寒，你不要爱上奥斯卡，你不要爱上这个人。”
楚承赫沉默了片刻，戳了戳666：“怎么回事？我儿子过来就为了告诉我这件事，这科学吗？”
666：“……”岂止不科学，简直是玄幻了！
这绝对不可能是王子自己干的，他怎么可能会给自己挖这么大一个坑，还主动给自己安排一个情敌！
难道加布里埃尔也是王室成员？就跟它的上一个玩家的情况一样，是中途杀进来要抢人？
这不科学！就算是第三个玩家杀进来，它也会得到入侵提示的，现在完全没有。
楚承赫接收到了666狂乱的心理活动，简直怕它把自己搞得当机了，于是连忙安抚：“没事，我自己来就好。”
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跟加布里的交谈之中，少年看着他沉默了那么久，听他开口道：“我不能向你解释太多，但我可以保证我不会爱上他。”
他不能向加布里埃尔解释这只是个游戏，你们只是数据，这个世界的真实对他来说都是虚假，这个王子更是他的教学对象，他们不会有更深的感情。
然而少年的目光分明说着他不相信，他不相信楚承赫会没有动感情。
地球人都是最会自欺欺人的生物了，他知道的。
但是加布里埃尔不能明说，他不能对面前的人说你应该爱我的，我才是一直陪着你的那个人。
他不能说这样的话。
能够在这样的世界里，这样当面地看到他，跟他一起生活，面对面地说话，已经远远超过他的奢望了。但是人心永远不会满足，他获得了人的形体，似乎也沾染上了这样的习气。
少年动了动嘴唇，刚想说什么，就在风中感应到了另一个人的到来。
他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伊斯登特终于还是按捺不住，驾驶着他的血色修罗偷偷地跟过来了。
加布里埃尔垂下眼眸，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他没让楚承赫发现。当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依旧装作没有发现王子已经来到，对楚承赫说：“我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父亲。”
藏在远处的伊斯登特听到这一声“父亲”，顿时眸光一沉，他的个人系统没有感应错，这个刺杀者果真是加布里埃尔。但此刻让他在意的不是其他，而是陆易的反应，他隐藏身形，在装甲中屏息等待着青年的一个答案。
只要他一个答案，他就能确定他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爱人，是不是他曾经失去的那个人。
陆易没有让他失望，这个男人从来不会让他失望，伊斯登特听他问道：“你要去哪里，加布里？”
红发青年的五指收紧了，银灰色的眼眸一下子亮了起来，陆易在他面前的表现无论是声线还是语气，都跟兰开斯特无限贴近。
五魁首听到它喜怒不形于色的主人连声音都有了一丝颤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他，我就知道我没有认错……”
五魁首比他冷静，在此刻还能够提出问题：“但如果陆少将就是公爵的话，那么，加布里埃尔是谁？他为什么能够出现在这里？”
这样的两个问题，把红发青年心头刚刚燃起的火焰浇熄了，让这张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不远处，加布里埃尔低声道：“无论如何，父亲你都不要相信他，也不要爱上他，他会伤害你的。我还在这个世界，我不会这么快离开，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然后楚承赫就看到少年身上又重新附上了装甲，他眯了眯眼睛，松开了揽在他腰间的手，退后了一些。
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秘密，每一个人都有在对他隐瞒的事情。
加布里埃尔不打算给他这个答案，他现在要离开了，就像他突然跑出来袭击奥斯卡一样。如果不是为了见自己一面，或许他在第一次没有得手的时候，就会直接离开了。
红发青年看着这一幕，陷入了深思。没有想错的话，加布里埃尔应该就是楚承赫扮演的，虽然不知道他在上个世界为什么会丝毫不接受自己的示爱，但这或许就是他教学计划中的一部分。
伊斯登特毫不意外地看到加布里埃尔在离开的时候朝着自己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加布里埃尔知道他在这里。
是的，他身边有666，当然会知道自己藏身在这里了。
王子低低地开口道：“所以这一次也是教学计划吗？你又是怎么做到将兰开斯特的数据从那个世界带到这个世界里来的……”
他看着这个加布里埃尔露脸之后，目光冷冷地跟自己相接，然后整个人就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夜空中吹来的风仿佛一下子变得更冷了，陆易的头盔没有合上，他银灰色的长发仍旧披在身后，被风吹动。
他实在是很好看，无论是在耀眼的闪光灯下，还是在这样安宁静谧的月色中。
五魁首在此刻忽然提醒道：“其实还有一个可能性您没有想到。”
操纵着血色修罗中的人眯起了眼睛：“什么？”
五魁首谨慎地：“难道您就没有考虑过，王子妃他也是双开的这种可能性吗？”
作者有话要说：五魁首：机智地改口叫王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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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加布里埃尔低声道：“无论如何，父亲你都不要相信他，也不要爱上他，他会伤害你的。我还在这个世界，我不会这么快离开，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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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秘密，每一个人都有在对他隐瞒的事情。
加布里埃尔不打算给他这个答案，他现在要离开了，就像他突然跑出来袭击奥斯卡一样。如果不是为了见自己一面，或许他在第一次没有得手的时候，就会直接离开了。
红发青年看着这一幕，陷入了深思。没有想错的话，加布里埃尔应该就是楚承赫扮演的，虽然不知道他在上个世界为什么会丝毫不接受自己的示爱，但这或许就是他教学计划中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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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布里埃尔知道他在这里。
是的，他身边有666，当然会知道自己藏身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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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这个加布里埃尔露脸之后，目光冷冷地跟自己相接，然后整个人就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夜空中吹来的风仿佛一下子变得更冷了，陆易的头盔没有合上，他银灰色的长发仍旧披在身后，被风吹动。
他实在是很好看，无论是在耀眼的闪光灯下，还是在这样安宁静谧的月色中。
五魁首在此刻忽然提醒道：“其实还有一个可能性您没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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