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 84 章_喜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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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第 84 章

  俞峻站起了身,脸上终于露出了个笑容,很淡,有点儿苦涩,但更多的却是无奈。

  “如今不比以前了。”

  新帝闻言,似有感触般地也叹了口气。

  他们二人说话的时候,众人一个个都是懵的,张幼双也是懵的。

  天知道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皇帝,活的那种!

  虽说她自称是社会主义接班人,但冷不防看到这封建社会的头头,说不局促那也是假的。

  不过这位皇帝,却是一副很和蔼的样子,她还以为他顶多就是朝中什么几品的大员呢。更没想到新帝和俞峻说了两句之后,就把话题主动转移到了她和张衍身上。

  皇帝冲她微微一笑,说道:“危甫,你娶了个好妻子,养了个好儿子。”

  于是,俞峻那双沉静乌黑的眼也跟着落在了她身上,目色如碧海漾漾般,波涛柔软,一下子就温和了下来。

  “是我之幸。”

  张幼双耳根子忽然有点儿发热,忍不住低下了头。

  新帝看在眼里,觉得逗乐,想笑,但也觉得现在不是时候,只好硬生生地憋住了。

  又笑着看向了面前那跪倒的十多个少年,“这都是你的学生?”

  祝保才,王希礼,孟敬仲等十多个少年们,都呆滞无措地抬起小脸看。

  就连出生高门,见识一向最大的王希礼也是吓得脸色白了一层,他见识再大,能见到的顶了天了也不过是一方大员,什么时候见过皇帝!

  至于祝保才则更加可怜无助了,茫然地睁着眼珠子,整个人都是木的。

  ……天知道跟随婶子念书之后他都经历了什么。

  此时此刻,祝保才满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在回荡“他出息了,他竟然见到皇帝了。他娘知道肯定要疯了”。

  张衍神情也略有些呆滞。

  ……他刚刚竟然叫了圣上陈伯伯。

  俞峻转过头,循着新帝的目光,淡淡地打量了这一圈弱小可怜无助的学生们,平静地说:“不止是我的学生,更是我妻张先生的学生。”

  新帝愣了愣,吃了一惊,“你妻的学生?”

  俞峻见皇帝茫然,便将来龙去脉沉声解释了一遍。

  新帝这才恍然,看着张幼双又多了几分好奇,笑眯眯道:“未曾想,你这夫人还是个才女。”

  张幼双耳根子更热了,有些囧慌忙摆摆手说:“……陛下过奖了。”

  她留意到俞峻介绍她的时候,似乎没说更通俗的“贱内”、“内子”一类的称呼,只以“我妻张先生”相称,这让张幼双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俞峻的目光转到了她身上,“有时候,她可以为吾师。”

  张幼双尴尬得脚趾扣地,她都不知道俞峻眼里她竟然逼格这么高。

  新帝听着更觉得新鲜了。俞峻这性子他还能不知道么,他鲜少夸人,或者说鲜少主动夸人,对张幼双更加好奇了,不过这毕竟是别人的媳妇嘛,他就算再好奇也不能表现得太过热切。

  于是,新帝看向了陆承望,笑着说:“嗯,你认得我?你是哪个衙门里的?”

  陆承望刚刚也是懵的,又惊又懵,但这个时候也已调整了回来,温和地笑着说:“回陛下的话,臣是太常寺的,这是内子。”

  田翩翩也跟着陆承望行了一礼,她心里这个时候是乱的,脑子里乱哄哄,惧得攥紧了拳头,不敢多看新帝一眼,这个时候,她竟然不自觉地看了张幼双一眼!!

  张幼双愣了愣,没想到田翩翩没有向陆承望寻求安慰,竟然向她寻求安慰。

  于是,张幼双朝她笑了一下。

  看到小姐妹,田翩翩这才好像略微安了心,也朝她露出了个笑。

  新帝笑了笑,向张衍招招手,很亲昵地说:“这是衍儿吧?衍儿,来,到你陈伯伯这儿来。”

  “还有你们,”新帝笑眯眯地看着面前这些青涩无措的小年轻们,“你们大家都过来。”

  “站过来。”

  众人束手束脚无措地在新帝面前站了一排。

  这一排少年,一个个都是俊杰,神采俊秀,容貌整齐,看得新帝陈贯是赏心悦目。

  “你们年纪多大了,不要急,一个个说。”

  张衍、孟敬仲几个这个时候也渐渐地找回了理智,定了定心神,冷静了下来。

  倘若会试能取中,那殿试的时候面圣就是早晚的事,现在不过是提前罢了,没什么好紧张的。倒不如趁这个时候在万岁爷心中留下个好印象。

  想通了这一茬,张衍一颗心终于安稳落地,不卑不亢,彬彬有礼,“学生今年十五。”

  张衍,新帝陈贯是最偏心的,见他和俞峻站在一起,是越看越像,越看越喜欢。

  孟敬仲嗓音紧张得有点儿发涩,但依然温和,“学生今年二十三。”

  ……嗯,进退有度,长得也好看,颇为温厚,有君子之风。

  祝保才说:“学生今年十九了。”

  新帝又看这个少年,虽然黑是黑了点儿,但胜在健康结实,看着就喜庆,他年过半百,喜欢得也多是这种健壮得像小牛犊子似的少年。

  王希礼只比张衍大一些,“学生今年十七。”

  这是只比衍儿大两岁啊,长得漂亮,一举一动行云流水般的好看,想来是哪个高门里养出来的。

  这一个个看下来,可以说都是青年才俊,各有千秋,看得新帝是心生欢喜,由衷地升起了股爱才之心。笑道:“好,好,都是好孩子。”

  “我问你们几个问题,你们不要怕。”这又是存着点面试的意思了。

  听懂了新帝的意思,大家伙儿又是紧张又是高兴期待,卯足了劲儿想要在万岁爷陛下表现一番。

  到了这个时候,皇帝已经不兴去问那四书五经的东西了,问的多是些时政策问。

  张幼双看在眼里,心里十分自豪。

  每个阶段,她都有针对性地帮王希礼他们制定学习计划,就比如这会试殿试都看重的时政策问什么的。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她有自信她教出来的学生看得比时人更深,更远。

  最重要的是,比起死板僵化的四书五经,她课上的时候也更热衷于讲这些内容。

  听到新帝这么问,少年们忍不住个个昂首挺胸,眼睛里奕奕有神。

  新帝问的无非也都是些漕弊,土地兼并,赋税,边区的茶马一类的问题。倒也没想着能从中得到什么切实可行的建议,不过是伸手摸摸这些少年的底,只要答得大差不差,他都高兴。

  可令皇帝出乎意料的是,这些少年们个个才思敏捷,言谈间,对这些国家大事了若指掌,各有奇思,不乏一针见血的议论。

  皇帝的面色不知不觉间就郑重了下来,身子微微前倾,听得很是认真。

  “你们是如何知道这么多的?”皇帝是越听越按捺不住这心底的纳罕。

  张衍看了一眼张幼双,莞尔微笑说:“是先生教我们的。先生平日里不单单要我们看那些经文,更要我们多看看那些抄录的邸报奏令。”

  新帝闻言,不由笑着看向了张幼双,“是你要他们看的?”

  猝不及防被点名,张幼双往前迈出一步。

  她这个时候已经豁出去了,不就是封建社会的头子么?她社会主义接班人还怕这个?!

  做足了心理准备的张幼双,干脆把新帝当成了甲方爸爸对待,指不定还能忽悠忽悠,拉拢点儿投资呢,就笑眯眯地解释说:“陛下,我听过一个对子,那对子是这么说的‘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圣人之言当然要学,但是这些民社也要学。太|祖陛下不是说过么,希望我大梁的进士都能学习刑名,通晓吏事。”

  “毕竟咱们考科举就是为了报效国家,造福百姓的,学这些也是对咱们老百姓负责。”

  她这话貌似起了作用,说得新帝忽地笑起来,欣慰地点点头,连连称好。

  “的确是这个理。”

  见情势不错,张幼双试探着,小心翼翼地主动问:“时候不早了,陛下您饿了么?”

  新帝微微一愣,可能没想到她这话题怎么拐得这么快,接了话道:“你不说我还没觉着,的确是有点儿饿了。”

  身边的近侍颇有眼力见地说,“我这就去……”

  “你不要动,”新帝打断了他,看向了张幼双,“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娘子有什么推荐的?”

  张幼双想了想说,笑着说:“就是怕我爱吃的不合您口味,”

  “哈哈你尽管说来听听,我不挑。”

  从刚进门到现在新帝的和蔼,倒是让张幼双很惊讶,

  和影视剧里演出来的那些皇帝不一样,这位新帝不怎么爱称“朕”,说“我”的时候还比较多,言语间的称呼也和寻常百姓人家没多大区别。

  张幼双略一思索,利落地报了几个菜名。

  她好歹也在职场上混过几年,在摸不清楚新帝口味的情况下,张幼双毅然决然地,把荤的,素的,甜的,重口的,清淡的,冷盘,热菜都挑了几样报给了对方听。

  “……酒香螺、葱爆虾、荔枝腰子、香椿炒蛋、糖蜜酥皮烧饼、鱼头酱……这都是附近老百姓们都爱吃的,陛下要不挑个几样?”

  大多数也都是家常菜,这几天张幼双自觉她已经把周边的餐馆都给摸清楚了。她估摸着新帝如今五十上下,人越老,味觉可能不大灵光,口味反倒吃得重了不少。

  或许也真是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新帝陈贯听了不自觉地就馋了,嘴里是一阵一阵地分泌唾液,张幼双刚刚报的这些菜,显然是极为合心意的。

  新帝忍不住又笑着夸她,“……俞危甫,你真是娶了个好夫人呐。”

  新帝他年过半百了,虽然自诩正值壮年,但到底觉得精力不如从前了,就喜欢和年轻人相处,感受着这股蓬勃的精气神,自己都觉得年轻了不少,他比张幼双大个二十来岁,看着张幼双自然也像看个小孩儿。

  俞峻弯了弯唇角,看着张幼双的目光竟然也与皇帝所差无几。

  见新帝喜欢,张幼双顿时大受鼓舞,忍不住昂首挺胸,乐颠颠地说:“诶您慢等,我这就去点菜。”

  这时候田翩翩却主动要和她一起。

  ……要和她一起?张幼双一讶,倒也没多想。

  两个人出了门,走在她旁边的田翩翩扶着胸口,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吓死我了。”她苦笑着说,“还好和你一起出来了,双双,你都不怕么?”

  原来是为了这个和她出来的。张幼双了然,想了想,她随口说:“怕啊,我也怕,但不都是人吗?还会吃了你我不成?”

  田翩翩苦笑,“你说的也是。”

  想到俞峻,她犹豫着,又忍不住开口问,“你……你那位夫婿到底是?”

  从屋里溜出来之后,田翩翩眼见着也活泼了不少。

  提到这个,张幼双有点儿囧,脸上也有点儿烧得慌。

  从穿越到现在,这姑娘貌似对她,或者说对原主十分关心,尤其是在情史这方面。

  这其实就是闺蜜小姐妹之间的八卦心理,可她又不是原主,对上田翩翩好奇的惊讶的八卦目光,张幼双深吸了一口气,神情严肃:“……就你想的那样,俞峻。”

  虽然早有预感,但得到张幼双的承认后,田翩翩还是愣住了,她睁大了眼,嘴巴张得大大的。

  “俞峻?!真的是俞峻?!”

  张幼双点点头。

  “那衍儿他和俞大人……”

  张幼双:“亲生的,他就是当初衍儿那个生父。”

  田翩翩挽着张幼双她胳膊,差点儿大叫起来,一副世界观被刷新的模样。

  田翩翩她这个时候几乎都是傻眼的。

  她还记得当初他们还在老街的时候。她一直以为双双喜欢的是陆承望,当时张幼双也的确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说是“那是以前,现在不喜欢了。”

  还说是对陆承望的喜欢其实更像是妹妹对大哥的喜欢。

  “然后我就把这感情和爱情弄混了。现在我想明白了,我喜欢的类型么——”

  少女想了想,果断抄起了床上那本《草堂杂佩》,特认真地说:“我理想型就是这样的!”

  当时把他俩可真是吓了一跳,陆承望还忍俊不禁地解释说:“此书的作者,俞峻俞大人,当今的户部尚书。”

  当时她和承望哥都以为不过就是双双不好意思之下随口乱说的,谁曾想竟是真的?

  田翩翩眨眨眼,竟有点儿呆呆的萌感。

  俞峻,竟然真的是俞峻!直到现在,她也没想到他们有一天能和那位大名鼎鼎的俞尚书说上话啊。

  双双和俞尚书是怎么认识的?

  那次离家出走的时候认识的么?

  张幼双不知道田翩翩内心的百转千回,她动作利落,快速点了几个菜,找活计帮忙打包带了回去。

  而这一路上田翩翩绞着手指,心里很是复杂。

  既发自内心地为张幼双感到高兴,又有点儿失落。

  所以说双双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当初那个灰扑扑的,有点儿生涩胆怯的姑娘,已经变成这样自信从容,碰上皇帝也不怕的模样了。

  好像就突然有一天,离家出走的双双回来之后,她和陆承望就再也追不上她了。

  这几个菜都是张幼双从附近一家平价餐馆里打包回来的。

  吃得新帝是赞不绝口,高兴得一连喝了好几杯酒。

  一时兴起,又手执筷子,击碗而歌,与少年们唱起了《短歌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新帝身边那个近侍是又替他高兴,又担心皇帝喝多了,忍不住劝他。

  皇帝笑了,欣慰地看着面前这十多个喝得醉醺醺的少年。

  方才见他们书生意气,挥斥方遒,他自己心情是激荡不已,和年轻人在一起,好像自己也年轻了不少,有了使不完的力气。

  皇帝笑着对身边的心腹近侍吕清源说:“清源,我高兴呐,今天高兴呐。替我们大梁高兴,你看这些都是我们大梁以后的官。”

  他席上借着酒劲,终于问了俞峻愿不愿意回来。

  不出意外的是被俞峻婉拒了。

  俞峻他静静地看着身边这十几个东倒西歪的少年,眼里含着点儿柔软的无奈。

  一会儿是把这个扶正了,一会儿又是帮这个理理衣裳。

  “就是我看危甫这模样,是不回来了。”新帝叹了口气,悄悄地和吕清源说,“……不回来,唉,算了,他和他那个夫人都是好的。”

  “我如今可知道他为什么不回来了,他一个就算再有能耐,也不够啊。可他和他夫人这些学生就不一样了。”

  新帝忍不住微笑起来,“这都是他啊。”

  也就第二天,昔日的户部尚书俞峻回京的消息几乎传遍了整座京城。

  内阁的值房里,首辅徐薇,次辅郑德辉和其他几个大学士们正忙着今日的政事,作为内阁的大学士,也就是皇帝的私人秘书和顾问,他们每日都要点检题奏,票拟批答。

  写完最后一个字,首辅徐薇搁下了笔,忍不住苦笑着锤了锤大腿说,“老啦。”

  “首辅写完了?”郑德辉也搁下了笔,温和地问。

  徐薇笑道:“老啦,写不动了。”

  郑德辉和那几个大学士对视了一眼,笑道:“首辅看着还硬朗得很呢。”

  徐薇哈哈大笑。

  徐薇既然停下了,他们也不好继续写下去,郑德辉便倒了茶递到了徐薇手上,随口说着些闲事来聊以放松这被奏章淹没的疲倦的身心。

  “俞危甫回来了,首辅可听说过了。”

  徐薇笑道:“听说了,我也是今天才得的消息,咱们陛下坐不住啊。”

  郑德辉失笑:“俞危甫与陛下这君臣之情当真是羡煞旁人。”

  徐薇颔首说:“这也是俞危甫他有真才实学,人又正直。不过他这回是送学生来赶考的?”

  “子珊(郑德辉),这回会试是你主持对吧?”

  郑德辉笑了笑说:“是,今年的会试的确是我来主持。”

  徐薇笑眯眯地喝了口茶说:“今年这抡才的重任可都落在你头上了,记得千万要耐心,仔细着,替陛下,替咱们大梁多选几个栋梁之才。”

  郑德辉自然是应了下来,他不自觉看了眼这文渊阁外的一角瓦蓝色的天空。

  俞危甫虽然早离了这权力中心,但他遗下的影响当真是不容小觑。

  哪怕徐薇不说,他也晓得,这回定然是要揣摩圣意,看顾着陛下的意思,多注意照顾俞危甫和他夫人那门下的十几个学生。

  想到俞危甫那个张夫人,郑德辉又感叹了一声,觉得这实在是新奇。

  非止内阁,那些年承了俞峻情的各部各衙门的官员,这些日子也纷纷来到了潘家邸店。

  又有投机的听说了前些日子新帝到访那件事儿,知晓他俞危甫还没失圣宠,拜帖如雪花一般漫天飞舞。

  最高兴的还当属潘家邸店的老板了。

  陛下与这么多贵人接踵而至,老板又喜又惧,高兴得大手一挥,干脆免了明道斋的住宿费。

  这也是张衍、王希礼等人第一次置身于这京城的小风暴中,深知如今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张衍、孟敬仲、王希礼、祝保才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这几日连门都鲜少出了,乖乖地窝在房间里调适。

  这种关注一直持续到了会试当天。

  会试的考官主考官两人,同考官起初是八人,后来根据实际情况逐渐递增,渐渐已有十多员,也就是所谓的“十八房”。

  由于这是国家的抡才大典,主考官,也就是总裁官,多由大学士充任,今年这场会试的总裁官正是次辅大学士郑德辉,其余同考官都从翰林官中选派。

  考试考三场,分别是初九、十二、十五。

  第一场八股文七篇,《四书义》三篇,《经义》四篇。

  第二场作论一篇,诏、诰、表内任选一道,判五道。

  第三场策一篇。

  考试当天,不论是搜检进场,还是落了座等考试开始的那段时间,明道斋的少年都清楚地感受到了,官吏仆役们不动声色间对他们的好一番优待。于是更加不敢疏忽大意,纷纷卯足了劲儿势要经此一役扬名大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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